第079章 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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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眼瞎
“聽說了沒有, 裏面住的小公子是尊上賞給咱家峰主的。”
“可不是，我還聽說，這小公子以前是尊上的愛寵, 後來犯了錯, 要被處死。咱們峰主見他長得好, 才向尊上求情討了回來。”
“難怪, 長得好生美貌, 原來以前是尊上的愛寵……咱們望月峰裏這麽多狐仙姐姐，都不過他。”
“啊……他醒了，快把吃的端上來，昏迷好幾天, 可別餓死了。”
不知沈睡了多久，溫玉舒緩緩睜開眼，眼前灰蒙蒙一片。
我在哪裏？天這麽黑, 是晚上嗎？
昏昏沈沈裏, 只聽見幾個腳步聲由遠及近, 在他身旁停下, 像是打量了一番，方才道：“小公子, 你醒了呀？今兒備了些粥和小菜, 加了雞絲, 可好吃啦！”
聽起來只有八九歲, 小孩在“雞絲”二字上加重了幾分，帶著濃濃的艷羨, 仿佛雞肉是這世間最好吃的東西。
溫玉舒尋著聲音望去, 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他不由伸手在眼前揮了揮, 沒有任何光影變化。
我瞎了。
一瞬間他明白了。
那小孩兒走到他跟前，把碗放在了床頭案上，扶著他坐好，又幫他收拾了頭發和衣裳，像是在照顧一個嬰孩。
他聽見小孩兒從案上端起碗，勺了一勺，湊到他嘴邊，聽見小孩兒微微加重的呼吸聲，咽口水的聲音。
他聽見風吹過窗縫的聲音，聽見了院子裏灑掃的聲音，聽見了驚飛的鳥鳴，聽見了更遠一點，少年追逐打鬧的聲音。
溫玉舒從來不知道，竟然有這麽多的聲音，紛紛擾擾的聲音，竟然如此清晰的傳入他耳裏。
“小公子快吃呀，雞肉可好吃了。”
鼻腔聞到一股香味，是雞肉的味道，溫熱的粥，輕觸到他唇，又軟又稠，還有一點顆粒感。
原來瞎了以後，連嗅覺和觸感竟也敏銳起來。
他突然輕笑出聲，接著笑聲越來越大，就像是笑意在也隱忍不住。他笑著往後倒去，伏在錦被之上，笑得肩膀劇烈抖動，上氣不接下氣。
那小孩兒先被嚇了一跳，接著見他竟然在笑，又有些不解，可轉念一想，這人背叛了尊上本來要被處死，卻被自家峰主救了回來，可不該笑。
這麽一理，小孩兒自覺，給他找到了理由，想了想，裝著大人的語氣勸慰道：“小公子以後跟著咱們峰主，可不能在做讓峰主生氣的事，不然誰也救不了你……快吃吧，粥涼了就不好吃了，裏面有雞呢。”
只可惜連三句正經的話也講不完，便又暴露了本性，鼻間聞著雞肉的味道，口水忍不住的冒。
過了好一陣，溫玉舒才像笑夠了，撐著床，慢慢直起身子，重新坐好。小孩兒把粥湊上來，溫玉舒平靜地張開嘴，配合著吃完了一碗粥。
“好吃嗎？”小孩兒羨慕的問。
溫玉舒點點頭，緩緩道：“好吃。”
“一定很好吃，雞肉是這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可惜峰主不讓我們吃。”
“為什麽？“”溫玉舒聲音柔和，問道。
“修道之人本就不能吃太多渾濁之物，更何況我們妖修，像我這種剛化出人形，連尾巴還沒有斷掉的，更不敢吃這些了。”他聲音漸漸低了，委委屈屈的：“我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吃過雞肉了。”
什麽毛茸茸的東西，輕輕掃過地面的聲音——是尾巴。
“是個小妖怪。”溫玉舒心想，他柔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虎子。”
狐貍取名叫老虎，狐假虎威嗎？
溫玉舒不動聲色問：“是你們峰主，派你來照顧我的？”
“峰主說你剛瞎了，怕不習慣，讓我和姐姐一起照顧你。”
“你還有姐姐，你姐姐叫什麽名字？”
小孩兒挺著胸膛，特別驕傲：”有，當然有，我姐姐可聰明了，我們峰主親自給她取了名字，叫小昭——”
“叫你送個飯，怎麽這麽多話？”門外突然進來一個人，冷著臉寒聲說道。
虎子一聽來人的聲音，頓時熄了火，囁嚅道：“姐姐……”
不過是指桑罵槐罷了，溫玉舒當然聽得出來，他笑了笑，朝她道：“是小昭姑娘？”
小昭對溫玉舒非常戒備，她疾步走到虎子面前，把他擋在身後，並不多話：“公子既已醒了，我這便通知峰主。”說完拽著虎子就往外走。
虎子被拽得踉蹌一下，急聲道：“姐姐，我碗還沒拿！”
小昭立時頓住，壓著嗓門，恨鐵不成鋼：“快去拿！”
虎子連忙奔回來，從床頭案上，取了空碗，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小公子喜歡吃雞肉粥，我明天繼續給你做。”大尾巴左右搖著，顛兒顛兒跟在小昭身後跑了。
溫玉舒撐著下頜，目送腳步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下來。摘星宮一戰，那人沖破禁制，融合靈犀石之力，再也沒有可以阻擋他之人，在摘星宮的其他人呢，都死了嗎？
“沒有死。”有人從門外緩步進來，像是拖著什麽重重的東西，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
溫玉舒尋聲望去，眼前黑蒙蒙的，依舊什麽也看不到。
“尊上那一劍，把你傷得太重，奇珍異藥流水似的用下去，也只勉強把你救活了。你那眼睛，不知道是傷到哪兒了，反正醫不好。讓我說幹脆也不用醫了，反正你看人的眼神也不怎麽好。”來人停在他面前。
聽聲音的來處，和他坐著相仿，竟是個小孩兒的身量。溫玉舒試探道：“胡晴波？”
“唉，”胡晴波重重嘆了一口氣，在他面前席地而坐，身後九條長尾巴亂七八糟鋪了一地：“你說你好好一個靈劍宗內門弟子，沒事兒去萬窟山撿什麽石頭？禁地的傳聞當擺設嗎？連累老娘，幾千年修為……”
胡晴波像是已經氣到沒有脾氣了，只剩下一點兒怨氣如梗在喉。
溫玉舒：“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我還能有什麽意思？！”胡晴波恨恨道：“字面上的意思！什麽都不清楚，你就敢往裏摻和，老娘差點被你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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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沒有, 裏面住的小公子是尊上賞給咱家峰主的。”
“可不是，我還聽說，這小公子以前是尊上的愛寵, 後來犯了錯, 要被處死。咱們峰主見他長得好, 才向尊上求情討了回來。”
“難怪, 長得好生美貌, 原來以前是尊上的愛寵……咱們望月峰裏這麽多狐仙姐姐，都不過他。”
“啊……他醒了，快把吃的端上來，昏迷好幾天, 可別餓死了。”
不知沈睡了多久，溫玉舒緩緩睜開眼，眼前灰蒙蒙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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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沈沈裏, 只聽見幾個腳步聲由遠及近, 在他身旁停下, 像是打量了一番，方才道：“小公子, 你醒了呀？今兒備了些粥和小菜, 加了雞絲, 可好吃啦！”
聽起來只有八九歲, 小孩在“雞絲”二字上加重了幾分，帶著濃濃的艷羨, 仿佛雞肉是這世間最好吃的東西。
溫玉舒尋著聲音望去, 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他不由伸手在眼前揮了揮, 沒有任何光影變化。
我瞎了。
一瞬間他明白了。
那小孩兒走到他跟前，把碗放在了床頭案上，扶著他坐好，又幫他收拾了頭發和衣裳，像是在照顧一個嬰孩。
他聽見小孩兒從案上端起碗，勺了一勺，湊到他嘴邊，聽見小孩兒微微加重的呼吸聲，咽口水的聲音。
他聽見風吹過窗縫的聲音，聽見了院子裏灑掃的聲音，聽見了驚飛的鳥鳴，聽見了更遠一點，少年追逐打鬧的聲音。
溫玉舒從來不知道，竟然有這麽多的聲音，紛紛擾擾的聲音，竟然如此清晰的傳入他耳裏。
“小公子快吃呀，雞肉可好吃了。”
鼻腔聞到一股香味，是雞肉的味道，溫熱的粥，輕觸到他唇，又軟又稠，還有一點顆粒感。
原來瞎了以後，連嗅覺和觸感竟也敏銳起來。
他突然輕笑出聲，接著笑聲越來越大，就像是笑意在也隱忍不住。他笑著往後倒去，伏在錦被之上，笑得肩膀劇烈抖動，上氣不接下氣。
那小孩兒先被嚇了一跳，接著見他竟然在笑，又有些不解，可轉念一想，這人背叛了尊上本來要被處死，卻被自家峰主救了回來，可不該笑。
這麽一理，小孩兒自覺，給他找到了理由，想了想，裝著大人的語氣勸慰道：“小公子以後跟著咱們峰主，可不能在做讓峰主生氣的事，不然誰也救不了你……快吃吧，粥涼了就不好吃了，裏面有雞呢。”
只可惜連三句正經的話也講不完，便又暴露了本性，鼻間聞著雞肉的味道，口水忍不住的冒。
過了好一陣，溫玉舒才像笑夠了，撐著床，慢慢直起身子，重新坐好。小孩兒把粥湊上來，溫玉舒平靜地張開嘴，配合著吃完了一碗粥。
“好吃嗎？”小孩兒羨慕的問。
溫玉舒點點頭，緩緩道：“好吃。”
“一定很好吃，雞肉是這世上最好吃的東西了……可惜峰主不讓我們吃。”
“為什麽？“”溫玉舒聲音柔和，問道。
“修道之人本就不能吃太多渾濁之物，更何況我們妖修，像我這種剛化出人形，連尾巴還沒有斷掉的，更不敢吃這些了。”他聲音漸漸低了，委委屈屈的：“我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吃過雞肉了。”
什麽毛茸茸的東西，輕輕掃過地面的聲音——是尾巴。
“是個小妖怪。”溫玉舒心想，他柔聲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虎子。”
狐貍取名叫老虎，狐假虎威嗎？
溫玉舒不動聲色問：“是你們峰主，派你來照顧我的？”
“峰主說你剛瞎了，怕不習慣，讓我和姐姐一起照顧你。”
“你還有姐姐，你姐姐叫什麽名字？”
小孩兒挺著胸膛，特別驕傲：”有，當然有，我姐姐可聰明了，我們峰主親自給她取了名字，叫小昭——”
“叫你送個飯，怎麽這麽多話？”門外突然進來一個人，冷著臉寒聲說道。
虎子一聽來人的聲音，頓時熄了火，囁嚅道：“姐姐……”
不過是指桑罵槐罷了，溫玉舒當然聽得出來，他笑了笑，朝她道：“是小昭姑娘？”
小昭對溫玉舒非常戒備，她疾步走到虎子面前，把他擋在身後，並不多話：“公子既已醒了，我這便通知峰主。”說完拽著虎子就往外走。
虎子被拽得踉蹌一下，急聲道：“姐姐，我碗還沒拿！”
小昭立時頓住，壓著嗓門，恨鐵不成鋼：“快去拿！”
虎子連忙奔回來，從床頭案上，取了空碗，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小公子喜歡吃雞肉粥，我明天繼續給你做。”大尾巴左右搖著，顛兒顛兒跟在小昭身後跑了。
溫玉舒撐著下頜，目送腳步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下來。摘星宮一戰，那人沖破禁制，融合靈犀石之力，再也沒有可以阻擋他之人，在摘星宮的其他人呢，都死了嗎？
“沒有死。”有人從門外緩步進來，像是拖著什麽重重的東西，每一步都走得極其緩慢。
溫玉舒尋聲望去，眼前黑蒙蒙的，依舊什麽也看不到。
“尊上那一劍，把你傷得太重，奇珍異藥流水似的用下去，也只勉強把你救活了。你那眼睛，不知道是傷到哪兒了，反正醫不好。讓我說幹脆也不用醫了，反正你看人的眼神也不怎麽好。”來人停在他面前。
聽聲音的來處，和他坐著相仿，竟是個小孩兒的身量。溫玉舒試探道：“胡晴波？”
“唉，”胡晴波重重嘆了一口氣，在他面前席地而坐，身後九條長尾巴亂七八糟鋪了一地：“你說你好好一個靈劍宗內門弟子，沒事兒去萬窟山撿什麽石頭？禁地的傳聞當擺設嗎？連累老娘，幾千年修為……”
胡晴波像是已經氣到沒有脾氣了，只剩下一點兒怨氣如梗在喉。
溫玉舒：“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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